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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手指堵都堵不住(2 / 34)

有些好奇替身傀儡这种东西是如何运作的,在我从小到大听的故事里,此物被传得十分邪乎,有说主人需剥离一部分魂魄分给它,才会令它处事说话与主人相似到不辨真伪的程度。

这一尊看着不像。我走上去,试着把手贴在它平滑的脸上摩挲几下,又拍了拍它的肩膀与胸口。确定了它真的没有反应,唯有戚伤桐的铃铛响起后才能活动。

我心里那点对“四无公子”动手动脚的歉意立马消失了。那种被人看着的感觉似乎也一并消弭,我安心地占据了房间另一个角落睡去。

隔日清早,我与戚伤桐在廊下碰面,他神色古怪地问我:“连兄与我的替身傀儡相处得还习惯吗?”

我道:“谈不上好不好,相安无事而已。”

“是么?”他没再说什么,走下台阶,照例去用手欣赏他的花。

我急忙道:“小心前面!”昨天傀儡童子洗的被子架在院里晾晒,他走到跟前,伸手摸上未干的被面,轻笑道:“我不是瞎子。”随后绕了过去。

妇人秦氏依旧是午时来的,她接过鹦鹉,对戚伤桐连连道谢,临走前留下一块碎银。

戚伤桐拈起银子掂了掂,皱眉道:“太贵重了,请您拿回去吧。”

秦氏执意不肯收回,说:“公子前几次都没收酬劳了,我一深宅妇人,也没有门路去弄公子需要的料子,求公子收下吧。”

戚伤桐放弃了与她推搡,将银子攥住了。

她显得很高兴,深深行了个礼,与他告辞了。

戚伤桐说:“再会。”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我视线中,我才对他说:“真奇怪,一个深宅妇人又是怎么找到你的?”

他转向我,唇边噙着清浅笑意:“或许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也没什么奇怪吧。”

我欲言又止。

他竟猜出我在想什么,直接道:“连兄有所不知,泷州外道横行不假,此地百姓却不像你们想得那样受尽荼毒,多数人早已习惯了与巫、尸、鬼共处,我在这里也不过是个有几分能耐的工匠罢了。”

我有些心虚地垂下眼,说:“我已不是妙殊宗的人,别说什么你们我们了……”

他讶异地将眼睛睁大几分,道:“好。”

小木和小布才从自己屋内出来,原来他们是刚刚睡醒。一看到戚伤桐手里的银子,就欢呼道:“我们有钱了!”

小布拉着他的手,兴高采烈地说:“公子,我们去山海大集吧。好久没有去了。”

戚伤桐低头看他,温声问:“你们想买什么?”

小布撇撇嘴:“买几张鲛皮,好不好?天天洗东西,我们手上的皮都要泡坏了。”

戚伤桐用力咳嗽起来,耳朵都红了。

小木说:“我不要,我可以换备用的胳膊。”

戚伤桐拍拍他的头,道:“总有买得到的东西,那就去吧。”

山海大集是外道中人组织的集市,每季只开一次,为期半个月,地点在泷、?、绀三州轮换。以前宗门的人习惯把它叫作鬼市。我还没去过那种地方,不由有些好奇。

小木乜了我一眼:“正道中人要进大集,是得上缴一大笔钱财的。你这未来正道魁首的魂魄也能在市上鬻出个天价。现在你既不用出钱也不用被卖,算你走运了。”

我笑道:“沾了你家公子的光。”

他又露出那毫无温度的笑容:“你知道就好。”

我们当晚就要出发,戚伤桐下午便指挥着童子将仓库里的傀儡都搬了出来,一部分被他们拆了开,只留下腿和身子,两个下半身拼在一起,变成四脚着地的模样,像一匹怪模怪样的无头马。一共拼出四匹马,又用剩下来的上半身拼出一个乘舆,傀儡童子从屋后推来四个大大的轮子,安在舆车两侧。

一副让人看一眼都要做噩梦的车驾便成形了。

我咋舌道:“戚兄就乘它出门?”

戚伤桐笑得十分开心:“虽然跑得没有马快,但也勉强能用。最主要是能两用,连兄要不要坐上去试试?”

我怀疑他是故意的。

我扶着车辕爬上去,总感觉自己踩在、坐在人肉上,两个童子随后爬了上来,面露得瑟:“怎样,公子的排面大不大。”

我点头:“对,真威风。”

戚伤桐含笑望着我,抬手摇晃起铃铛。铃声足足响了一盏茶时间,拉车的马和院里其他的人偶全都缓缓活动起肢体,就连我屁股和脚底下也有轻微的蠕动感。

我跳了起来:“戚兄,这怎么坐啊?”

戚伤桐摸摸下巴:“连兄坐好压着他们便是,你越不敢坐他们动得越厉害。”

“你……”我深吸一口气,顶着两童子幸灾乐祸的目光坐下,脸色难看地说,“你怎么不上来?”

“稍等一下。”他说着,又摇了一下铃。

一扇屋门在他身后打开了,无面道士模样的四无公子走了出来,动作既僵硬又轻盈地跳上车座,与我并肩坐下。他转过脑袋,声音从身体中发出:“我与你们同去。”

我愣住,目光越过傀儡,看见戚伤桐向我挥了挥手。

车下的轮毂辘辘转动,朝着院外驶去。

“连兄,请坐。”四无公子对我说。

我用手撑在座位上,不敢真的坐实。

“你和戚伤桐是一个人么?”

“这个问题有意思。”他沉吟片刻,回答,“严格来说,我是他,但他不是我。”他见我茫然,又道,“一个人的手能替他做事,别人见到那只手可知那是某人,可那个人本身能被叫作「手」吗?”

我装作听懂了,说:“戚伤桐从自己身上拿下了什么东西,才使你成为他?”

“连兄,这是偃门的不传之秘,你除非拜我为师,我才能告诉你。”

我对他拱了拱手:“那请受弟子一拜。”

四无公子发出规律的笑声:“连兄,我说着玩而已,你不要当真。”

我说:“我也是顺着你说着玩,隔行如隔山,你就算教了我我也学不会。”

天色渐暗,由十个傀儡簇拥着的车乘驶入一片百卉缤纷的山谷中。

小布伸长了脖子看,发出惊叹:“是春雀鲤,公子,回来时我要摘一车回去。”

春雀鲤不是鱼也不是鸟,而是一种有红蓝绿白四色的花,雄花蓝绿,形似孔雀,雌花红白,形似锦鲤,在东四州难以成活,西南地倒是开得像不要钱似的。

再美的花看多也没有意思了,四无公子说:“路途尚远,睡吧。”

泷地多山,一座连着一座,车驾穿山越岭,足足走了一夜,一觉醒来,在晨露未曦之际,我们来到一条河边。

河岸上已停着无数车马,人头熙攘。但真正的集市不在岸上,而在水上。

这一带河水流得较缓,水中停着大大小小上千船只,竹筏、浮木更是数不胜数,占满整个河道,两侧的船固定在岸,中间的以钩索相连。

船板上人影憧憧,一派繁华。

我们这一支全由傀儡组成的人马即便在这个外道聚集的地方也是十分扎眼的,旁人看了都要露出忌惮的表情,我猜是四无公子那张脸的功劳。

“哎哟喂戚公子,稀客。”有个以灰袍覆盖全身的人影挪了过来,“好几年不见你了,听说你娶了妻,不管偃门的事务了。”

“我原来也不管。”

“那可不行啊,偃门除了你,就只剩十几个不争气的小作坊了,没本事还要价高。还是公子手艺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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