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沉萸将单子还回去,神清气爽地去了书房。
萧元漓昨晚失眠,临近天亮才入睡,早上醒来已近十点钟,她下楼去餐厅时,连点剩饭都没找到,想让任主厨重做一份,却到处找不见人。
她忍着怒气去衝咖啡,默默记下这笔帐。
等萧玉痕回来,这些人就知道谁才是该讨好的。
孤零零喝咖啡时,她不免回想起几月前,那时她多风光。
这种被人漠视的日子真不爽,当初萧沉萸是怎么过下来的。
想到此处,咖啡喝着也没味了,装着一肚子气去书房找萧沉萸。
都这个点儿了,想都不用想,萧沉萸肯定在书房,秦荔必然在书房旁边的花房。
果如所料,她路过花房时,看到秦荔在花房门口修剪花枝。
驻足看了几秒,秦荔的视线已经朝这边看过来。
萧元漓不禁眉头一闪。
秦荔目光淡淡地看着她,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多余的枝叶被无情剪下,她的眼神分外平静,可萧元漓后背却爬上一阵阵的寒意。
那种眼神,越看越使人心里发毛。就像攀岩时遇到一重又一重的幽暗陡峭,进也不是,退无可退。
剪刀像是落在自己身上,萧元漓隻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
再不多留,一步不停地往书房走。
相比之下,书房就温馨多了。
萧沉萸靠在咖啡台边看书,慢条斯理地翻页。
萧元漓压下心里的慌乱,唇边露出得体的笑,缓步走过去。
萧沉萸的目光未从书页上移开,但敏锐地感知到她的到来,眉峰微蹙,“今天没出去社交吗?”
萧元漓站在书架边上,也准备找本书看看。“没有。社交没意思,看书能静心。”
萧沉萸笑了笑,合上书看向她:“怎么顶这么大黑眼圈就出来了?昨晚没睡好吧?”
萧元漓皱眉。
这岂不是明知故问,昨天被她那么恐吓一顿,得多心大才能安眠。
“姐姐是在关心我吗?”
萧沉萸像是心情不错,“这么想能让你好受点的话,我没意见。”
萧元漓笑道:“姐姐放心,我来就是为了看书,当时订书的时候订多了,还有不少期刊,总不能白占一整排书架。”
“明白,”萧沉萸道:“差生文具多么。”
萧元漓面上的笑凝滞住。
她还没被人叫过差生。
“姐姐是嫌我这次总测成绩太差了吗?”萧元漓道:“术业有专攻,我对时尚本来就没兴趣,运气不好抽到庄铃出的卷子,我认栽,但不会再有下一次。”
萧沉萸道:“能自洽是好事。”
萧元漓看着她,心里忽然没底。仿佛背后有隻手随后要伸过来掐住她,她总有些惴惴。
半晌后,她笑道:“我不是姐姐,不会要求事事拔尖,也不要求身边的人都喜欢我。如果是我,我不会对一条狗那么刻薄。”
萧沉萸道:“恕我直言,妹妹你活该过不上好日子。我养的狗就得最亲近我,不然我就不养,同样,不在意我的人,我就不会放在心上。”
萧元漓一时词穷,无话可回,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淡去。
花房。秦荔出去接电话时,舒艳得空过来,帮孙缇浇花。
看到秦荔越走越远,一时半会回不来,舒艳才将刚才的事和孙缇说:“你说萧总是什么打算?”
萧元漓的去留已经很明了,只是太过突然。
舒艳总怕中间多生变故,万一萧玉痕改变主意,她却已得罪萧元漓,那事情可麻烦了。
孙缇从不说这些,她隻做自己的事。“看情况吧,中午就知道了。”
舒艳道:“也是。”
她算是明白了,孙缇平时看上去不声不响,实际上心如明镜。当时人人争相巴结萧元漓,她照样对萧沉萸更为上心,现在萧沉萸逆风翻盘,孙缇的日子过得不要太好。
舒艳叹息,有一种人,就像龙似的,可高可低,能飞能伏。
萧沉萸显然就是如此。
孙缇想的比她要多一些。
先前纪芳的事后,她便知道萧沉萸背后有为人不知的秘密,现在萧玉痕又要送走秦荔和萧元漓,是为补救。萧玉痕为什么会突然舍下之前经营的名声?难道她知道了萧沉萸的事?
覆水难收。她心想,就算萧元漓走了,留下的创伤依然使人念兹在兹,伤了情分,再无复原的可能了。
早知如此,又是何必。
世上的事真是奇妙,有如她这样苦求六亲缘分而不得的,亦有如萧玉痕这般得了最好的却拿去挥霍的。
伴随着舒艳的长吁短叹,今日的花全部修剪完毕。
萧玉痕是中午时分回来的。
从她踏进门开始,家里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揪紧了心。她会用什么办法、又会在什么时候送走萧元漓?
外面的人各种设想,但餐厅的氛围好的不正常。
萧玉痕有说有笑,看上去心里完全没装事。
萧沉萸虽有疑,却按下不提,专心吃饭。
要让外人看,今天勉强算是家庭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