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絜渊清，以他看来，还要加一句冰雪玲珑，心有七窍，凡人不b才行。

无怪方兰生厌恨他平日全知全觉，此刻他算是回过味了，「郡主竟叫动你来请。」

夏夷则不显山不露水，「怕你们饿着。」

乐无异在方兰生跟前喋喋不休，「一会不管他们说什么你可千万不要多应，还有这中原形势你知是不知……你听我说，这岑朝流水的皇室，铁打的岑家，岑氏有羲皇大阵，岑缨背后有天鹿城，那仙盟主岑青岩背后还有个庐山星工辰仪社，出世入世没人能跟他们b……那百里公子家的天墉城也不行，一会你要是指望他说两句那是不可能，百里屠苏最厌烦这些事，今日也不知怎……」

乐无异的弧是有点长的，「他这是怕……你应付不来？」

方兰生和百里屠苏隔了一个转角，这时候抬头正好看他与夏夷则交谈，复而舒了口气，笑道：「还不知道是谁应付不来。」

一行人上了琛绛楼，岑缨已晏晏笑然，像是等了他们许久。她发髻梳的很低，杏目清澄，平和近人，如果忽略身旁喝茶不语的辟邪王妃的话。

这琛绛楼的小席面还是二人一座，乐无异待要拉方兰生坐，就见夏夷则使了个眼se，悻悻然和夏夷则坐一块去了。

两案上都摆着卷草纹饰的小食盒，从左到右排布着味道清淡、油脂较轻的鱼r0u到栀子花制成的甜食，蜜瓜雕成的玫瑰，刻着梅花与竹图案的核桃麻糕，都是新鲜的。

见方兰生脸se对这喂鸟的食量晦暗不明，夏夷则又叫人给他上了碗香笋粥，岑缨给他们每人上了一小碟子金rsu，开口第一句就是借钱。

江陵的螃蟹刚上桌，乐无异就差点把那口核桃麻糕咳了出来。

方兰生平日远在西洲，吃这东西都是兄长代劳不经手，倒是百里屠苏熟稔的拆了蟹，用眼神示意他让乐无异先说。

定国公府富甲一方、勋功在着，乐无异不仅袭爵，还是西洲捐毒狼王的亲弟弟，流月城破军祭司的徒弟，星海天罡领军闻人羽的丈夫，当朝三皇子的至交，什么破天的富贵都没法和他b的，但是乐无异在这件事上竟然糊弄了过去，这意思方兰生再明白不过，乐无异站他的好兄弟夏夷则，夏夷则毕竟出身皇室，和岑氏的关系只怕不是焦不离孟。

百里屠苏剪了蟹腿，拿蟹针取往蟹腿里推了推，轻声道：「岑氏与轩辕同生同源。」

轩辕首领与西陵nv王是联姻，两家合盟岑朝与西洲之间，西陵前段日子刚筹建完百神祭所的模型，据说天地人神皆可杀，投入修改就再要用到轩辕去，而轩辕有大将缙云，统领着最jg锐的军队，但是俗话说的好啊，打仗打的是钱不是兵。

方兰生不会弄，但是递勺子是会的，「郡主是要借钱，还是借粮。」

云无月端着茶盏的手停了停，又继续喝，岑缨舒然一笑，「少g0ng主肯借？」

方兰生看百里屠苏挖了那蟹r0u在盘里摆好，顺手取了佐料，眼中灵光一现，「只借粮，但是我不要姬轩辕还粮，我要别的。」

岑缨斟了一杯茶，看那茶叶浮沉，「请说。」

方兰生道：「我要这批九州宴上所有的灵火铳，和下一次改良的图纸。」

岑缨和夏夷则皆是一顿，连乐无异也不可置信的看过来，百里屠苏想起他在翼蛇潭底青枝绿叶的模样，想起他在月下sh漉漉的眼睛，想起他陷于恩ai境里脆弱的眉尖，他看到的，与此刻的，竟是同一个方兰生。

方兰生见百里屠苏佐好了酱料盛好了盘，也不必要岑缨再问：「这些年岑朝太高西洲皮毛和矿石的价格，又用根本不可能盈利的价格把粮食卖给西洲，有物美价廉的衣食住行所需源源不断自岑朝商道而来，休说是西洲本土，就是别国的商人都不愿步入西洲，再多用不了几年，西洲就不事生产了，届时商道一段，岑朝自是兵不血刃，只是这一条投入太大，而岑氏jg于人族发展之道，定然不愿意在两方博弈下靡费良多，故而郡主与皇室意见相左。」

他从容动了几筷子，「而郡主与轩辕交好，那轩辕这些年军队驻在西陵，想必钱粮也投了进去，为的就是造百神祭所这传闻中可攻可守的屏障，但皇室容不得，他们宁愿把大把廉价的jg粮卖给西洲，亏的k子都不剩，都要饿着姬轩辕的军队，他们不愿意，也不敢让姬轩辕吃饱，没人能保证姬轩辕不会反过来咬一口。」

夏夷则惊于他竟有如此胆量，敢把话说的那么明白，方兰生自幼富贵乡里长大，哪来的这番魄力？

岑缨却温温然颔首，「你说的没错，灵火铳不能白送，但是过几日博览会可以全都卖给你，那图纸还要等几年，你担心前辈针对西洲也是人之常情，所以，九州宴结束以后，无论你要回西洲还是去哪里，你都可以把我带走。」

方兰生倒没想到岑缨如此上道，他搁了筷：「我回去便修书给阿娘——百里少侠，你……醋放多了。」

百里屠苏毫无歉意：「下次先尝。」

乐无异见夏夷则沉思不已，敲了敲桌子打断道：「夷则，你想什么呢？」

夏夷则托着下巴的手松了松，摇头微笑道：「在想，倒是小看方公子，他此番既是卖姬轩辕人情，要他不能妄动，又是合作示弱，与郡主合作，是压住姬轩辕，又是告诉岑朝皇室西洲并非一无所知，西洲此事岑氏已经站了队，皇室若是一味固执己见在其中浑水，那便是要和岑氏翻脸，这代价……那位必然承受不起，而以方公子的心x，想必不会一口气喂饱轩辕，如此之下，西洲的事，只能由西洲说了算，两方最大的外援都动不得，加上他送回去的那一批武器……这是必胜之局。」

乐无异反应过来：「必胜之局……你是说戎台的事？！」

夏夷则淡淡道：「今日传来消息，戎台si了王储，紫萝g0ng已囚了他们那大司命之子让他认下，若紫萝g0ng不肯退步，二者必有一战，如今既是必胜之局……那便不需要再牺牲任何人。我昨日就觉方公子与他那位兄长情谊甚笃……未想到他竟敢……与轩辕和西陵博弈，我想他并不知西洲如何情况，仅凭三言二语就推断出戎台与紫萝g0ng必然有此局势，且不说别的，今日辟邪王妃还在，他当真是……」

乐无异顺势叹道：「是太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