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孤零零的。
荒喜猜想,他应该是被爷爷骂了,一个人去外面哭鼻子,觉得他有点可怜,把糖掰成两半,一半放进嘴里,另一半给张天赐。
张天赐没想到她会出来,冷冷瞥了她一眼,不作回应,双手抚0一块银手镯,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垂着脑袋,像一条可怜的小狗,荒喜在张家这几天,已经知道他的来历,听爷爷说,天赐哥哥的娘怀他的时候,他爹就去参军了,十几年杳无音讯,这么久一封信没寄回家,村里人都觉得他爹si了。
荒喜觉得他同自己一样可怜,拉过他的手,掰开他手指,把糖放到他手心上。
张天赐心里正不痛快呢,转头看她,刚要发火,就看到荒喜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柔顺地看着他。
张天赐飙到喉咙的话噎住,垂下眉眼,半颗糖的外皮已经融化了,黏糊糊的。
他的心情顿时变得很复杂,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张天赐扭开头,别扭地说:“别来烦我,回屋去。”
他把糖囫囵塞进嘴里,嚼了两口就吞进肚子里。
语气还是凶巴巴的,但是荒喜看出他不是真的生气。
她在大姑姑家被骂时,晚上也喜欢偷偷溜出房间,坐在院子里看天空想爹娘。
她咿咿呀呀地张嘴,手同时b划着,意思是让张天赐不要难过。
张天赐撇撇嘴,把银手镯收起来。
这是娘留给他的唯一一件遗物,也是爹给娘的定情信物。
娘不是这边的人,看上他爹跟着他爹偷偷跑了,几年前山洪爆发,为了救张来福两兄弟si在牛甲村,后事是爷爷和支书帮忙料理的。
娘还活着的时候,人人都说,他爹si了,娘不信,他也不信。
或许有一天,他能靠着这个手镯找到爹。
娘说,爹去的是省城的部队,省城是一个很热闹的地方,有很多他没见过的稀奇古怪玩意。等他再大点,离开牛甲村,也可以去城里。
张天赐乱七八糟地想着。
“你们城里人是怎么找人的?”
刚说完,他从石头上一跃落地,拍拍pgu走人,嘴里嘀咕着:“问你也没什么用。”
她自己都找不到爹娘。
走了几步,张天赐皱着眉回头:“明天起早些,带你去赶集,爷爷说要给你买新衣服。”
张老兵当真是要荒喜去镇上买新衣服的,一大早他把荒喜叫到屋里,说:“把你买过来时少给了两块钱,这两块是留着给你添置东西的。”
“我们张家不富裕,但还是能给你一口饭吃的,只要你愿意待在张家,张家会把你养大。”
至于大了想嫁给他哪个孙子,那就是他们四个人的事了。
当时和白美莲费了半天的口水,就是瞧见她穿得破破烂烂的,想留点钱给她买衣服。
都是娃娃,他不偏袒自个的孙子,当然也不会苛待荒喜。
“钱我让天赐抓着,他是你三个哥哥里脑袋最灵光的,买卖东西不会吃亏,要是他偷偷给自己花一个子,你回来告诉我,我教训他。”
荒喜受宠若惊,等反应过来后,灿开小嘴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就像月亮。
她想说谢谢爷爷和爷爷真好,可嘴一张还是只能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
荒喜失落地低下头。
张老兵看不懂,也听不懂,但是他觉得荒喜笑起来的时候是个惹人疼ai的小闺nv,也跟着笑:“以后你就是张家的小孙nv了。”
说完,给荒喜塞了两分钱,让她到镇上的时候买两颗糖吃。
荒喜0到钱,开心得不得了。
张天赐是真的脑袋灵光,嘴皮子也能扯,跟人吆喝卖东西的时候气势一点不输大人,三个草席很快就被他卖掉。
荒喜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佩服地看着他数钱。
她终于知道爷爷为什么放心让天赐哥哥一个人出来卖草席了,还夸他聪明,他卖东西就没人把他当小孩,一点亏都不吃的。
草席价格b较好,总共卖了一块八毛钱,收好钱,张天赐叫上荒喜:“走,我带你去看衣服。”
这时候很少有私人门路卖衣服和布,被抓到就是投机倒把罪,要吃牢饭的,想买衣服得去供销社,布b衣服便宜,所以很多人家选择扯布回去自己做衣服。
张天赐没有布票,不过他有自己的门路,就没去供销社,带荒喜绕到一户人家外头,跟一个大娘换了两尺布和三套旧衣服、一双鞋子。
大娘收了钱,瞧着荒喜眼生,忍不住多问一嘴:“这小姑娘谁啊?”
“我妹妹。”
大娘多瞧了几眼:“小闺nv长得真漂亮。天赐,什么时候再去找那东西?找到了给我送过来,东西和钱都好商量。”
张天赐约定了个时间,带着荒喜离开。
荒喜看得一愣一愣的,有点担心张天赐这个行为会出事,扯了扯他衣角。
“放心吧,我是跟大娘换东西,不是买,不会有事。”张天赐没多做解释,出了巷子他数着张老兵给的两块钱,还剩八毛,从里面ch0u出六毛,把剩下两毛给荒喜:“这是爷爷让你花的,你自己拿去买点东西。”
想了想,不情不愿地把剩下的六毛钱也给她。
荒喜接过钱,看出张天赐不是诚心想给她,只拿了一毛,剩下七毛全还给他。
她现在还不会用手势表达很多意思,指这又指那,张天赐却是看明白了。
他也疑惑自己为什么能看懂一个哑巴说话,不过看到荒喜这么乖,还知道把钱上交,很是满意。
“回去不许跟爷爷说。”
荒喜点点头。
张天赐抓着七毛钱,乐了:“走,带你去买点吃的。”
张天赐带着荒喜去买了两个j蛋糕,j蛋糕松软香甜,荒喜舍不得吃太快,小口小口咬着,回到牛甲村前,正好吃完最后一小块。
她用张老兵给的两分钱买了四颗糖,给张求粮和张来福分了两颗,张天赐那颗在路上就被他吃了。
张天赐只买了两本书回家。
张老兵今天去生产大队领的活是喂猪,回家回得早,张天赐把卖草席的一块二毛钱给他。
四毛钱一张草席是镇上现在的市场价格,张老兵没有问,也没怀疑,就这样张天赐偷偷挣了四毛。
白天支书刚来走一趟,替公社送了点东西,一百五十斤大米、一个猪头、五斤灯油。
张老兵心里乐呵,今年的粮食不愁吃了,往常公社会给点别的东西,有时候是布,有时候是棉花。
除了东西,大队每年多给他们家加两百一十个工分,这些东西都是给张天赐的。
十几年前,当兵还不像现在这么好,去了有工资有补贴,能往家里寄钱。那时候当兵苦,每个大队都要派人去参军,牛甲村村民们怕si,不愿意,最后推了张天赐他爹张国祥出来。
公社为了补偿张国祥,每年给张天赐家补工分和粮食,这一点整个大队都是知道的。
后来在山洪中张天赐他娘舍己救人,公社表彰了这种行为,见张天赐无父无母,每年都会多给点奖励。
家里将近一个月没吃过r0u了,一整个猪头够吃一阵子,猪耳朵就够吃两顿,还有猪舌、猪头皮,最好吃的部位就是猪骨头上的r0u,炖成汤,够家里吃几天。
没有肥r0u,张老兵最喜欢的就是猪下水和猪头,三个孙子长身t能吃,猪骨头煮成汤,有